鬼山谣

【苏越/all越】莫问归期(7)

只隔了4天欸 是不是要夸夸我 ?😁😁

【7】

太虚真人曾与友人一同编著《谐》一书,讲述他与其友人在四海八荒的诸般奇遇,是民间极为盛行的图本。其中有一卷讲的是太虚真人乘船在海上寻找蓬莱国的奇遇。

现在誊抄的绘本已经极口语化,其中说道:

“吾与藏云游北冥,期年方遇龙神。吾喜不自胜,请止几日。龙神欣然应允,吾得以一观龙族盛况。水晶宫,琉璃瓦,鲛人为仆,蛟龙为兵,其盛况乃前唐之盛世所不可及也!

得见龙神真身,青蓝鳞甲,大放蓝光,龙角尤极地之冰石,龙鳞如火淬之琉璃,鬃发方御品之鲛纱。吾不敢久视其神威,藏云亦伏身跪拜之。”

人民的话往往最为诚挚,可见世间人对蓝龙一族的崇拜。龙族盘踞各处,各个临水的城镇便都爱建龙王庙以求无旱涝之灾,可蓝龙一族的名气已经大到远在内陆的各个郡县也要立龙神庙,供奉蓝龙王。被百姓称之以神,何尝不是至高的拥戴?可天庭一朝降罪又岂是香火繁盛可以庇佑的?曾经的神迹渐渐没落,祷告渐渐不被倾听,只有因不明真相而极其固执的老百姓仍旧供奉如斯。

 

春天仍旧是亘古如斯的喜庆,即便在政乱年代亦不曾衰颓半分,下一年的开始总是承载着无数期许,能不能实现,人们也不自知,便要祭告先祖神灵,以求安然揭过这一篇。

百姓祭告是为了保持信仰,天子祭告则是为了成为信仰。

这一年春祭空前浩大,天子山四面驻守铜甲羽林军,自皇宫出行便有青云门随行守护,山脚天墉剑阵护持,山顶高庙天音派驻守护法。如此盛况,唯有明帝登基祭天时候有过,那时天下朝贺,八方正派前来护持,那时候天下都拥立那个从暴君手中建立新朝的明君。现在,天下人也拥立从政乱中定立根基的成帝。难怪总有政治家高高在上地大行愚民之策,黎民处于底端仰望云峰,只见云蒸霞蔚,星河流转,哪见血色漂橹,刀光剑影?

这个世界,向来被盲目地拥立。

 

天光万丈刺破云层,东方漫天金灿,是滚烫的光热,浇筑出的绝顶辉煌。

 

辉煌之下,万众驰往。

天子鸾驾一侧的少年宛若天神府邸的使者,宛若天帝收留的林间生灵。

或有匆匆跪拜的小官吏偶然抬眼一瞥,不见帘幕中的天子龙颜,却见青蓝的一道身影,脊背挺直地坐立在马鞍上,那刀锋唇,那桃花面,那瀚海眸,一晃而过如仙子拂袖,不辨真颜几何,但知神韵非凡。不敢视,不敢听,不敢言,于是战栗叩首,顶礼参见。

 

鸾驾两侧跟着蓝紫两列仙家子弟,而后才是诸位羽林卫列阵随行。两大门派的和平对峙在这两列人之间有一个微妙的平衡,参差互补。譬如青云领头的是苍松长老,相对的天墉领头的就是长弟子陵越,这是对长老的尊敬谦卑,又譬如青云随行的都是入门而未择师的生弟子,而天墉随行的都是各大长老的长徒。

早前青云一班人马得知皇帝随行的竟是天墉这一代的大弟子时,还颇为不屑,一向气傲的苍松长老更是当即拂袖离开,气天墉不给青云面子,而后再要商议,他却又回还说:“我便要见见这天墉小辈的实力几何!”

可及至前日见过了陵越,却又欲言又止。实在难以拉下面子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论辩。

天墉定是出于这种考虑才如此安排,是时,苍松恨恨地想过。

 

蟠龙旌旗远望犹如一颗处于天明之际的星辰,光彩而柔和。然而紫胤仍然淡淡蹙着眉,眼中有着确实的情绪起伏。

“怪道,你堂堂紫胤竟也会着急?”

“人之常情。”紫胤默默地瞥了眼同样驻足守候的小徒弟百里屠苏,淡淡答了句。

来人扯了扯他的衣袖,故作无辜地悄声问:“担心大徒弟还是担心小徒弟呀?”

紫胤投过来凉凉的一瞥,来人俊俏少年的模样,几百年的老皮底下伪装着一颗玩世不恭的心。那人噤声,故作发怵的样子,缩缩脖子,陪在紫胤身边,大剌剌地把玩着一串圆润剔透的佛珠。

“普云,我听普渡长老说你又收了徒弟。”望向远处,他无法避免地想起了似曾相识的一幕。

 

天子山,时年还是冲帝登基时,那时候的普云初为长老意气风发,他的首徒也是他的弟弟,也是这般跟随在少年冲帝鸾驾旁,那时候紫胤与他也在这里远眺,欣慰而不安。

但最终,火舌吞噬了华贵的鸾驾,也吞噬了那些自诩低到尘埃的虔诚信徒。

 

“师兄说的还能有假?不过......呐,冥冥中自有定数罢了。”几度欲言又止,终还是化作一句定数罢了,普云捏着佛珠,低念一句哦弥陀佛。

云层遮住天光,山间顿时阴翳,浓稠的雾气犹如野马尘埃滚滚而来,远方顿时变得模糊。二人大惊,以为时隔二十余年竟又要劫难重现。

紫胤急忙回身,身边早已没了普云的影子,细觉雾气中的灵力气息,直觉清浅温润,想来不过山神长眠今朝一梦,气势浩大了些,其实不过须臾而已。

放下心来,早已安然走入雾气中,窥看山神的梦境。

 

遍山火红,远观以为层林尽染,近窥方知凤凰花开。这是二十余年前的天子山,看来上次山神醒来尚未算得久远,遍山国花的天子山曾是是冲帝最爱的景致。远处华丽鸾驾悠哉上来,冲帝尚还懵懂,对于即将到来的天灾人祸毫无察觉。车行至半山,改为步辇,此时有士兵慌忙来报,山脚一处营地起火,火势很大,已然蔓延至山林。

冲帝回望,落红遍地犹如火舌舔舐地面,蜿蜒而来,懵懂的帝王慌忙摆驾,火势却如同有人操控急速袭来,终落得人仰马翻,焦尸遍野。

 

紫胤步于其中,画面流逝,渐至黯淡,须臾不过,这一梦已然完全。

回看,普云双目微阖,微微挣动,也似乎不久将要醒来。再望山下,豁然开朗,护卫军盘山而上,已有大半盘绕至山背侧不可见了。

良久不见山背侧有动静,仿佛千百人就被山神吞吃入腹。

一息灵力散出复返,紫胤骤然凝聚剑气,心道:此阵有诈!

剑阵立成,紫胤打坐其中,意图通过极限地凝聚神识逃逸出这浩瀚无垠的识海。

 

“紫胤,好久不见了呀!”有低沉的声音低低地笑说。

“你曾对天发誓不伤无辜,此番,又欲作何?”紫胤缓缓抬头,周围已是一片虚空,视线唯一能够聚焦的是不远处隐藏在黑色斗篷中的人。

露出兜帽的半张脸,轻轻笑了笑,“天要负我,对天发起的誓言又作什么数?”

“你......”

“不过我此番确实不欲造杀孽,再等等,就走。”他仍旧低低笑道,身形淡去。

 

“再等等,就走。”或是太白仙君的书室,或是离尘岛,每每呆在一个地方不愿意走,他总是这般推辞拖延,一别经年,倒似昨日。

紫胤静默良久,依约闭目打坐,只是手中牵起一根看不见的线,那一端无限延伸着,不知所归何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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